文/陌菲

他是13年前轟動一時的“寒門孝子”,是貴州省勞模、省級德育講師,曾兩次入選“中國好人榜”。

他是中宣部和教育部授予的“全國最美教師”,曾被十幾家國家級官媒爭相報道,收獲贊譽無數(shù)。

萬丈榮光的背后,他的故事卻一次次讓人淚目:4歲喪父,靠撿垃圾攢學費、帶著精神殘疾的母親住在豬圈求學。

命運給了他一副爛牌,他卻靠著一股永不服輸?shù)木髲娔嫣旄拿?,最后還成功改變了幾千人的命運。

他就是貴州望謨縣實驗高中的副校長——劉秀祥。

他的故事跌宕起伏、蕩氣回腸。最牛的編劇,都寫不出他的人生。

不認命,就是劉秀祥的命

1988年,劉秀祥出生在貴州望謨一個貧困的小山村。

4歲那年,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奪走了父親的生命,巨大的打擊讓劉秀祥的母親患上了間歇性精神病,生活再也無法自理。姐姐和哥哥也不堪重負,先后離開了家。

10歲那年,曾經(jīng)的六口之家,只剩下劉秀祥和媽媽相依為命。

看著瘋癲癡傻的媽媽,劉秀祥知道,這個風雨飄搖的家,以后只能靠自己了。

他把地租給村民,一年有500斤稻谷,這就是母子倆一年的口糧。

放學后,他出去撿廢品,或上山采藥來掙錢貼補家用。

每天,他都早早起床,為媽媽洗臉、梳頭、做飯,放學后又匆忙趕回家照顧她。

母子倆常常吃鹽水煮白菜充饑,菜里一滴油都沒有。

生活越困苦,劉秀祥想要擺脫命運的渴望就越強烈。

他沒錢交學費,一個老師卻主動幫他墊付,而后告訴他:“你來讀書就好?!?/span>

老師的一番話,在劉秀祥的心里埋下了向善的種子,也讓他堅信,讀書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。

他咬牙刻苦學習,最后以全縣第3名的成績考上了縣里最好的初中。

可惜,劉秀祥還是沒錢交學費,于是他找了一家民辦武校,獲得了免費入學的機會。

從此,劉秀祥便開始帶著媽媽四處求學。

他們住過在校外山坡上搭建的草棚,也住過農(nóng)民廢棄的豬圈。

下雨時的草棚四處漏水,他就用盆子接水;豬圈四面漏風,他就用編織袋圍起來勉強住下。

假期里,他也在撿廢品、打零工,在酷熱的太陽下,跟一幫成年男人一起抬鋼筋。

為了賺夠?qū)W費,他曾連續(xù)工作18個小時,又因為打瞌睡,從100多米高的鋼架上栽下去,所幸工地的安全網(wǎng)結(jié)實,才撿回一條命。

繁重的課業(yè)和生活的窘迫讓劉秀祥的身體越來越差,在高考前一周,他病倒了。他帶病參加高考,最后以6分之差與報考院校失之交臂。

這個結(jié)果,讓劉秀祥的精神支柱在剎那間全部崩塌。

那一刻,他特別怨恨上天的不公,他恨爸爸不負責任,把自己帶到人世,卻讓自己在這冰冷的世間受苦,看不到一絲希望。

他拿出了從前的日記本,一邊看,一邊淚流滿面。

萬念俱灰之時,他看到了自己摘抄在日記本上的一句話: “當你抱怨自己沒有鞋穿的時候,一回頭,竟然發(fā)現(xiàn)別人沒有腳?!?/strong>

看著這句話,劉秀祥突然就釋然了。

是啊,比起那些孤兒,自己畢竟還有媽媽。

即使媽媽生了病,什么都不知道,但有她在的地方,就有家。

為了媽媽,自己也必須活下去。

劉秀祥去了一個洗浴中心當搓澡工,搓一次背可以掙5塊錢。

洗浴中心里,從各行各業(yè)的顧客的交談中,劉秀祥發(fā)現(xiàn)人生還有那么多種精彩的活法。

于是,他決定找學校免費復讀。

他找了很多學校卻屢屢碰壁,最后找了一家私立學校,但校領導依然一次次拒絕了他。

劉秀祥不死心,在第五次去找校長時,他直接給校長跪下了。

他告訴了校長自己的窘迫狀態(tài),并堅定地說:“請您相信,一年之后,我絕不會讓您失望!”

這一次,劉秀祥成功地留了下來。

一年之后,他順利考上山東臨沂大學。

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,他不禁抱著媽媽放聲大哭,多年的夢想,熬到此刻終于成真了。

電影《怦然心動》里,有段臺詞特別扎心:有人住高樓,有人在深溝,有人光萬丈,有人一身銹。

生活的殘酷往往就在于,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公平的命運。

永不認命,就是劉秀祥的命。

身在泥濘,卻心懷美好

狂喜過后,劉秀祥又開始為學費犯了愁:大學的學雜費要3000多塊,但自己身上一共只有60塊錢。

劉秀祥在心里暗暗盤算,在假期努力掙夠路費后,就帶著媽媽去懇求學校,簽任何協(xié)議自己都接受。如果大學不接納,自己就帶著媽媽在山東打工,永遠不回貴州了。

2008年秋天,劉秀祥帶著瘋傻的母親來到了大學。

他的故事被貴州電視臺等媒體發(fā)掘了出來,隨后更是被《人民日報》、中央電視臺、央視網(wǎng)、新華網(wǎng)等國家級媒體相繼報道。

劉秀祥的自強不息和對媽媽的至誠至孝,感動了成千上萬的人。

很多的好心人和企業(yè)都紛紛表示愿意伸出援手,但劉秀祥卻無法接受別人同情的目光,除了接受學校幫母親安排的住處,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。

他一邊照顧母親,一邊打四五份工來維持生活。

在這樣的困境中,他兼職的收入除了基本開支,其余的錢全寄給了曾經(jīng)一起撿垃圾的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。

劉秀祥大學快畢業(yè)時,很多企業(yè)都向他拋來橄欖枝。

北京一家集團公司甚至給出了一年55萬的高薪,但劉秀祥堅定拒絕了。

時隔多年,他依然不肯接受任何人帶著憐憫的幫助。

后來,劉秀祥應聘到了一家保險公司上班,月薪一萬二,還有很好的升職加薪機會。

熬過所有的艱辛,苦難的日子總算到頭了。

沒想到一個電話,再次改變了劉秀祥的人生軌跡。

他資助的一個剛初三畢業(yè)的妹妹告訴他:“哥,我不想讀書了,家里人都讓我結(jié)婚?!?/span>

妹妹的話,就像一顆鋼釘,一下就扎進了劉秀祥的心里。

他突然悲哀地發(fā)現(xiàn),要幫助一個人改變命運,僅靠資助,遠遠不夠。

思考了很久,劉秀祥決定回鄉(xiāng)去任教。

他要把夢想的種子,撒在家鄉(xiāng)每一個孩子的心中。

劉秀祥體會過窮愁潦倒的痛,也品嘗過那種永遠看不到頭的絕望,所以一看到還有孩子吃著自己曾經(jīng)的苦,他就心痛不已。

已識乾坤大,猶憐草木青。

正是見過世界的廣闊和精彩,才更加堅定了將孩子們拉出去的決心。

哪怕自己還滿身泥濘,卻依然心懷美好。

走在黑夜,卻把自己活成一道光

剛回鄉(xiāng)任教時,劉秀祥心里充滿了激情和希望,但殘酷的現(xiàn)實,很快就給他澆了一盆涼水。

中考總分700分,班上的同學最高分300分出頭,最低分在100分以內(nèi)。

比起糟糕的成績,孩子的狀態(tài)更令人揪心:有的成天抽煙喝酒,有的迷戀賭博,有的沉迷戀愛,而其余的都在玩手機。

看著這群孩子,劉秀祥甚至有點懷疑,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。

但心痛之后他知道,只要自己不放棄,孩子們就有改變命運的機會。

他開始試著走進這些“問題孩子”的內(nèi)心世界。

空閑之余,他會煮上幾桌香噴噴的飯菜,然后邀大家圍坐在一起,一邊吃飯,一邊閑聊。

他問孩子們:“你們有很多選擇,可以出去打工、讀職中或回家種地,為啥要選擇讀高中呢?”

通過這樣的交談,一步步去挖掘每個孩子心中的夢想,并告訴他們努力的方向。

小縣城里,因為各種問題放棄學業(yè)的孩子很多,劉秀祥就常常騎著小摩托車四處奔走。

他帶著音響和筆記本一遍遍播放自己的報道,用自己的經(jīng)歷告訴那些固執(zhí)的父母和懵懂的孩子,讀書到底有多重要。

執(zhí)教8年,劉秀祥跑壞了8輛摩托車,成功讓50名孩子重返課堂。

那個平均分一百多分的“問題班”,也在他的教導下,全部都考上了大學。

為了幫更多的孩子回歸學校,劉秀祥開始了公益演講。

望謨縣17個鄉(xiāng)鎮(zhèn),他都演講了個遍,而每演講一場,就可以獲得2個孩子的資助名額。

從2012年至今,劉秀祥進行了上千場演講,聽眾達幾百萬人,資助或?qū)淤Y助的學生達1900多人,還為101名大學生對接了資助,金額高達290多萬。

他以一己之力,成功改變了幾千個孩子的命運,也讓望謨縣的教育結(jié)出累累碩果:

2015年前,望謨縣本科上線率排名倒數(shù)第二,而2020年高考,本科上線率已躋身于全州前三名。

劉秀祥說,這樣可喜的成績,是因為喚醒。

他喚醒了老師的使命感,讓他們發(fā)自內(nèi)心想要成為學生生命中的貴人。

他喚醒了眼界狹隘的家長,讓他們看到了讀書帶來的巨大效益。

他還喚醒了懵懂的孩子,把夢想的種子成功地播撒進了他們的心里。

電影《一代宗師》中,宮二曾說,人的一生有三重境界:見自己、見天地、見眾生。

劉秀祥無疑活成了這句話的最佳范本。

即使走在黑夜,也要活成照亮別人的那道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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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陌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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